「幹,搞屁啊!」班尼轉頭了一口唾液,無視玻璃杯骯髒、佈滿指紋的杯緣,狠狠地將已經變得溫暖澀口的啤酒乾個精光,彷彿可以藉由如此豪爽又有男人味的動作為他鄙瑣受氣的星期四一抒瘴氣。不是明天才是十三號星期五嗎?搞什麼今天打從一出門就諸事不順。
  想到這裡,班尼忍不住用空酒杯使力的敲擊吧台,發出的響亮聲音卻沒有引起酒吧裡其他顧客的側目。當然,這裡又不是什麼高級俱樂部,除了昏暗的間接照明和永遠一成不變每晚都要重複播放個四五遍的爛老歌之外,溫熱的啤酒(永遠都放不夠的冰塊)並不能吸引那些自詡為高水準的「那種人」進門消費。於是,進門的不外乎是城裡屬於總是為生活奔波而又毫無收穫的下層人。但,那又如何?他就是喜歡這裡頹喪無為的氣氛,白日的緊繃步調搞得他快要發瘋,每每都是靠躲在樓梯間用發顫的手指點燃一根香菸……不,他才不是那種因為吸煙過量導致身上散發酸味的老煙槍,只是看著白煙輕輕地在空氣中升起、擴散,只是這樣的自然現象就能平撫幾次差點抓起電話砸向眼前那個老是帶著自以為瞭解一切眼神的科特老頭,他永遠都有話可以挑剔他做的事情!
  「班尼,如果你再繼續摧殘這個老舊的吧台桌,我就不得已要把你給請出去了。」
  「怎麼連你也這樣說,兄弟。」早已露出醉態的班尼搖晃著脹紅的腦袋,無法控制在此刻不合時宜的大笑,「哈哈啊……哈啊……」
  看多了醉漢逐漸露出無理取鬧的癡纏,酒保乾脆轉身把堆在洗碗槽裡的骯髒杯盤一一用慢條斯理到不可思議的速度,解決掉。
  班尼虛軟的脖子除了青筋以外再也支撐不住被酒精衝腦的漲大腦袋(漲大只是幻覺),他像大多數喝得醉極了的人,弓起了身子垂著頭直接倒在桌面上那塊經年累月不知是食物的汁液還是嘔吐物的污漬上。咚!的好大一聲,酒保稍微一驚回頭環視周遭,三三兩兩的人群毫無反應的各自談話笑鬧,剛才的聲響彷彿只是錯覺。他有點內急,大概又是那個酒客在酒精的催化下胡亂發洩吧!酒保這麼想著,推開吧台內的暗門先去行個方便。
  強烈的撞擊令班尼感覺一陣劇痛,然後緊隨而來的舒暢感讓他不禁微笑,恍惚間看見牆上時鐘,「幹,還差一秒鐘……」班尼喃喃說。
 
  一直到凌晨酒吧要關門了,酒保才發現吧台前應該是醉倒了的班尼已經全身僵硬,這才趕緊報警。等到警察在店內蒐證完畢,也問完所有在場人士的證詞,似乎也推斷這個叫做班尼的可憐人是死於意外。經過一晚的工作和之後的偵訊折騰,他好不容易踏出警局已經是天光明亮。
  「媽的,真他媽的衰!果然是十三號星期五!」喬治甩甩頭將腦中殘留班尼的死狀拋開,卻又不禁浮起疑問,「他最後是在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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